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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广州南站“过夜”的人(广州南站半夜有人呆吗)

来源: 更新时间:2022-12-10 23:01:44
The Beginning


资料图

经济观察网 记者 张锐 “像春运一样,候车室中间的路都坐满了人,地上、垃圾桶里都是睡过的被子。”12月7日,广州南站3楼出发层便利店的一名工作人员,回想起前些天看到车站里有乘客过夜的场景时说。

这样的情况大约始于11月30日,以广州多区宣布“解除临时封控”政策后的三、四天表现最为集中。至12月7日,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公布《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》的“新十条”,以及中国铁路12306透过官方微信发布信息称,即日起,购票、乘车及进出站停止查验48小时核酸证明和健康码。当晚,广州南站的人员流动更为通畅,但候车室仍然有不少自己带被子过夜的乘客。

作为中国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,广州南站里有人过夜,也许不算一件新鲜事,只是最近这个群体比较特殊:他们大部分经历过10月底爆发的广州海珠疫情,曾是新冠阳性感染者或者密切接触者,刚刚结束集中隔离,迫切想要或者需要返乡,却又因各种原因无法当天离开。他们之中,年长者多数60岁上下、独行,年轻者有伴侣或带着两、三岁的孩子,统一式的提编织口袋,红、蓝塑料桶。


资料图

12月7日,距离中国2023年农历新年还有四十多天。这场稍微提前、有些特殊的“春运”发生得悄无声息,开始和结束在广州南站十年如一日的迎来送往中。

“想回家,有吃的、喝的就够了”

今年60岁的岳彩云普通话不太好,听力也不太好,但凡有人表情严肃地跟她说话,她都会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写着“集中隔离医学观察解除告知书”的证明递上。

12月7日傍晚19时53分,和火车站里大部分行色匆匆的人不同,岳彩云选择远离检票口和人群的地方,带着双层口罩坐在候车室里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。此时,距离她所要乘坐的从广州南前往湖北天门老家的列车出发,还有大约18个小时。

岳彩云计划在广州南站过夜。她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,自己原本是在老家种地,1个多月前来到广州,打算给在这里做服装生意的儿子和儿媳妇煮饭、打杂,没想到遇上10月底广州海珠疫情爆发。

“在家里关了1个月,我是阴性、绿码,没有被感染,后来就安排到(广州)黄埔的酒店隔离。”岳彩云说,她也不知道病毒严不严重,只听说住的地方要清零、消毒。岳彩云的《集中隔离医学观察解除告知书》显示,她的隔离时间是2022年11月28日-12月6日,为期8天。不过,她说自己最后被隔离了10天,期间,儿子和儿媳妇先一步返回湖北。

12月7日,解除隔离当天,儿媳妇给岳彩云买了次日返回湖北的车票,并告诉她不要再回广州海珠区居住,因为那边的疫情还是很严重。

“我没地方去,就坐地铁来了广州南,今天(12月7日)下午大概4点来的,明天(12月8日)下午1点的车。”岳彩云说,她一个人,不想去酒店,等晚一点看哪个地方能睡就睡,不能睡“撑一下”就过去了。晚餐的时候,她吃了八宝粥和几根火腿肠,剩下还有从隔离酒店带出来的维他奶、橙子和一些零食。

“我就想回家了,回家过年了。”岳彩云说,她年轻的时候在蛋糕店做糕点,也全国到处跑过,不怕疫情、不怕在火车站过夜,有吃的、喝的就够了。

“身上没钱,他们说车站可以睡”

12月8日晚上20时30分左右,张水洲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时,手明显在颤抖。但他一抬头跟人说话,眉眼之间就笑眯眯的。他语速有点快,吐字不清晰。

张水洲说,这是他当天吃的第二顿饭,上一餐是早上从广东惠州的隔离酒店出发前吃的。进入候车室之前,他在车站外的一条长凳已经休息过了。“我是老年机,扫不了(健康码),后来工作人员让我上来(3楼候车室)。”他说,自己是12月7日下午3点的车票,但因为路上耽误,到达广州南站时已经误车了。

和岳彩云一样,今年64岁的张水洲也很主动向人出示《集中隔离医学观察解除告知书》,以证明他可以乘车的身份。他的隔离时间显示为:11月30日-12月7日。不同的是,他已经感染过新冠。

张水洲告诉记者,他的老家也是湖北天门,来广州是给开制衣厂的儿子帮忙。疫情爆发前,他们一家人都居住在广州海珠。11月,应防疫部门要求,他从广州转往惠州进行隔离。张水洲称,从广州出发前,他身体没事,核酸也是阴性,但转运同乘车辆上有人核酸阳性,再后来他自己也被测出核酸阳性。他怀疑,自己是在车上被感染的。

“医院隔离治疗了14天,一开始要我们每天出50多元的生活费,我没钱交不起,有年轻人打电话投诉,就没让收费了。”张水洲说,他得过一次,就不怕新冠了,“比感冒的症状还轻微。”

张水洲的儿子和儿媳,比他提前四天结束隔离,已经返回湖北老家。12月7日,他离开隔离酒店时身上已经没有钱,车票的信息是托人写在一张纸条上,他看得不是很清楚。到广州南站后,他才知道自己误车了,改签也没有当天能走的。

“他们说这里晚上可以睡,都知道。”张水洲说,于是他就在车站找了个位置休息,等到时间再进站。后来,在广州工作的女儿得知他的情况,托人送了一床新被子、一盒饭和两百块钱。

张永洲很小心的把被子打包,放在身边的位置。他说,自己才舍不得把新被子垫在地上,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躺,新被子要拿回老家,过年睡。

“旺季没了,一年就靠这三个月”

张永成、吴秀敏是夫妻,四川内江人,两人都大约五十岁,也是12月7日当晚在广州南站过夜的人。不过,他们并不是很愿意告诉别人自己进过方舱,阳过、被隔离过。

张永成说,防疫政策放松得太晚了。往年这时候,他们正在“搞钱”,一年就指望9月-11月这三个月的旺季,今年全没了。

“我们都是打零工的,帮人家做衣服,住在(广州海珠)康乐村。”据张永成介绍,他和妻子两个人月收入大概1万元,疫情三年,一年不如一年,今年是最惨的。他们回家的车票是12月8日早上8点左右的,提前一晚到广州南,被子是隔离酒店不要的,他们打算在车站用完也不要了。


广州康乐村 南都记者张志韬 摄

张永成说,自己的孩子在北京上大学,现在山东工作,言谈之间很为儿子骄傲,就是遗憾自己今年出来一整年,却“没搞到钱”。

吴秀敏后来愿意谈起自己去方舱的经历。她说,一开始在方舱的确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,便向医生拿药,但被拒绝了。“医生就喊我喝开水。就喝开水,那我为什么要来方舱喝开水,不就在家里喝开水?”吴秀敏回忆起来仍然有点生气,觉得这场防疫让他们今年最重要的收入打水漂了。因为已经感染过新冠,让她更加确信“就是个小感冒”。

张永成试图安抚她说,政府做的已经够可以了,那么多人关在家里,家家户户吃的、用的都要照顾到。“给我们发的泡面到现在也没有吃完,天天还有人上门做核酸、发消毒液。”他说,想想疫情最严重的时候,他们都安然度过了,满意了。

只是这一次回去,张永成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广州。“我们这样跑了三十年了,明年真的不知道了。”他说。这一次,吴秀敏也认同的点点头。
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张永成、吴秀敏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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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锐经济观察报记者

广州采访部记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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