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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门前,一个缅甸女孩等待回家(缅甸女孩来中国)

来源: 更新时间:2023-01-26 22:03:29
The Beginning

缅甸女孩阿芸身在云南瑞丽,至今像是困在一座梦里,没能从口岸通关回家。

梦里,乌泱人群挤在边检大厅,正排队办理入缅通行证。她和姐姐身份证一下忘带了,又或被临时通知她们所在区不给办了。最焦心的一次,她们被封控在小区里,等一张证明,而她患有脓毒症的外甥女急着换药、做手术,等她们冲向大厅,前面就排了一人,但那是最后一个名额,已经下午6点了,人下班了。

惊醒后,阿芸的枕头湿了一片,“明明知道是假的,已经醒来了,但是还在那里坐着哭。”

哭累了,她继续睡。梦继续闪回,里面有她3年没回的家,有过年的鞭炮声,有已过世的奶奶,有跟她感情很好的四叔——疫情期间,他因脑梗再也无法自由行走,阿芸给他买了康复器,本想年前带给他,但快递一直没有更新,那道回家的国门也没有开。

据瑞丽官方报道,此前1月8日,中缅贸易最大的陆地口岸瑞丽-木姐口岸全面恢复通关。但据缅甸华文报纸《金凤凰》,缅方称,在目前疫情严重的情况下,暂不会重新开放该口岸。

家庭史在这扇国门两端交错。

为躲避战乱,抗日战争期间,阿芸的祖辈跟随中国援缅远征军,从云南临沧市镇康县老家跨过边境,一路靠野果、树皮充饥,最终在缅甸腊戌一偏远山区中扎根,务农为生。

而今26岁的阿芸自2014年从缅甸来瑞丽,因此躲过了老家民兵间的战乱。她在“翡翠之城”做过美甲小工,起初有被同事排挤的心酸,有挣到最高工资1235块的雀跃;此后她做过翡翠客服、主播、仓管。想着哪天能带父亲过来,看看他的故土;也憧憬着在瑞丽拼出一个只属于她的单间。

她仅有三证:中缅通行证、暂住证、“胞波卡”,即缅籍人在中国的身份证明,可活动范围仅限云南德宏州内,疫情管控加严,这一范围再度缩小为瑞丽市内。三年里,她的老板接连离瑞,另寻生路,她却被困在原地艰难度日。

1月26日,阿芸向澎湃新闻表示,缅甸已恢复木姐—瑞丽口岸通关,她有的缅甸朋友已回家,但目前通关区域限制在缅甸木姐市南坎镇、棒赛镇等口岸边境区域,她老家在腊戌,暂未收到通关通知。

当国门重开的可能浮现眼前,那些梦里未完成的现实,等待她苏醒后踏上归途。


1月12日晚,不少缅籍人员办完相关手续后,直接在服务大厅领了铺盖,席地而睡,等天亮回家。澎湃新闻记者陈灿杰 图

以下是她的讲述:

离家一步之遥

看到官宣消息说1月8号开关,我激动得跳起来!那瞬间感觉都想哭,三年没回去了,今年我终于可以回家过年陪我爸妈了,不出意外的话。

我跟我妈讲,开了以后,让他们过来逛一圈,来做体检,缅甸医疗比较落后,却又很贵。我妈有妇科问题和脑积水,要每年复查,过去我们会接我妈去芒市体检。


疫情前,阿芸母亲每年都会到瑞丽一两次,图中人物从左至右依次为:阿芸姐姐、她母亲,阿芸。 本文照片除特殊说明,均为受访者提供

我们在姐告(国门)有点点滴滴(的回忆),我来接我妈,包括我们在国门等他们上下货,买东西,缅甸人吃的小吃都在姐告,感觉这地方就跟缅甸一样的,很亲切。

2020年4月关的国门,到去年12月之前,都不可以过去,它有个检查站,我被拦过三四次。

去年12月8日,那天刚好没有货,我就跟朋友说,他们说能过去姐告,我们去看看。早上9点,我拍了一个视频,刚开始进入姐告时,压根就没有一辆车在大路边,一整条路,我看不到任何一个人,空荡荡的。曾经是多热闹的地方,凌晨去都有人。以前你还能看到缅甸那面的人在洗澡、在唱歌、在踢球,现在完全被高高的网挡住了,什么都看不到。


国门沿街商户基本关着 澎湃新闻记者陈灿杰 图

视频发布后有3.5万个赞,播放量很多。接下来两天我都去了,没有任何拆铁丝网的迹象。很多在瑞丽打工的缅甸人会聚在国门,给亲人打电话。

我还记得那个姐姐,她的儿女和老公都在对面,她一个人在中国,边打视频电话边哭,隔着铁丝网观望,我当时在直播都忍不住跟着她哭了。她说熬一熬,再多存点钱,就回家过年,陪她孩子。


姐告国门附近立起的铁丝网后,还有一块场所码标识贴在第二道栅栏上,澎湃新闻记者 陈灿杰 图

去年11、12月,我去派出所问了几次,帮我的那些同胞们咨询怎么回缅甸,他们说必须在你所居住的当地派出所去申请,申请后要等几天,我们登记的证件拿过去给缅方,缅方同意接收,这边才会打电话通知你。有的一个星期,有的第二天,分区域的。在芒市我遇到一个缅甸同胞,他在芒市申请了三个月还没下来。

12月底去问的时候,他们说1月8号会开国门,到时候都不用登记了,直接回去就行了。

我们一直期待这一天。早上7点我就起来了,拿了个包子直奔国门。国门灯也亮了,路上也看到有人在清理树叶,有人在打扫卫生,有人在收铁丝网,也看到人家重新画了姐告的新路线。

我7点多开直播。那天又冷,风又大,我们在这边等,人家在对面等,以前车可以到这边来接。硬着头皮等到了九点半,那边有人开车在缅甸国门进出,我就直接去问海关人员,他就说不开,缅甸那边不接收。

当时听到这句话,我很失落,有对姐弟直接哭了。他们都是缅甸的,他拿着他妈妈的骨灰盒在国门附近等,两姐妹拿着行李准备送回去,但是缅甸没接收。他爸爸还是哥哥就在对面,哭红了眼睛。那个时候特别心酸,我就觉得离家一步之遥,但是妈妈就带不回去。

我想安慰他们,但不知道该说什么,什么也帮助不了。很无奈。

尤其是我们华人,我们觉得中国是我们的家乡,但在中国我们是缅籍人,在缅甸又感觉是外人。有时候我都觉得,我到底该是哪,很迷茫、很难过、很痛苦的一件事,这边也没有(归属感),那边也没有。

最高工资拿过1235元

我2014年来云南瑞丽工作。高二辍学了,那年玉米收成不好,还遇到打仗,缅甸那边,不同民族之间会打,三天五天就有,枪炮没有眼睛的,有时村民家里都被炸了,村民会到山上挖个土洞,爬几小时小路去躲,家里门窗必须是活扣的,坏人来,我们可以从门窗出去。

那年他们(缅甸地方民兵)来吃我们家的肉,让给个鸡吃、给个猪吃。他们有枪,拿走就拿走了,我家的摩托车也被征用了。

我看到我妈去卖她唯一一个金戒指,别的都被拿了,她为了留下来这个戒指,把它缝小孩衣服腋窝里。到现在我还记得戒指长什么样,没有任何雕纹,让一个叔叔来我们家收,还要放在个杯子里测金验真,当当响,辨声音。

戒指卖了9万块缅币(现折合人民币约290.4元),也不多。我很心疼,但我妈觉得值得,她选择要卖哪个的时候,是看哪个够学费她就拿哪个。我心里不舒服,就给我姐打电话,说我想出来打工。我们家五个小孩,那时我两个姐姐先出来瑞丽打工,姐妹长大了供小的,等我出来了,又供弟弟妹妹读书了。


阿芸的姐姐在山上的农田干活

对我们缅甸人来说,中国的工资要高一些,这边工作也多,可以做美容美甲,可以当服务员,在饭店、咖啡厅、火锅店都可以。缅甸不限制生育,人口多,工作少。我奶奶是生八个孩子。以前其他民族会生八九个,有的三四岁送去放牛,五六岁就劈柴卖柴,一小筐几十块缅币。

我们家在寨子算小康,就比别人要幸运一些。一靠我爸跑车,二靠我妈酿酒来维持生活,有些家庭就是帮砍甘蔗、掰玉米,做一整天1500缅币(现折合人民币约4.8元)。全靠人工,我们小孩子都会打那种零工,剥一筐玉米,20缅币。

我不想在那个地方,我想有更广阔的视野,我可以更好。我想自己赚钱买手机,买喜欢吃的水果。我要靠自己的能力,得到想要的东西。

16岁,我出来做美甲小工,帮人家泡脚,修修指甲。全靠提成。我大姐二姐在烧烤店打工要熬到凌晨三四点,不愿让我做那种。我想又能赚钱又爱美,就选择了美甲店。我们三姐妹住一个房间,一起打工。

最开始我有点被同事排挤,她们看我是新来的,就安排我一整个月打扫,从一楼到四楼的楼梯,要扫和拖,还要放东西。但店长安排是一星期轮流一次。

我又胖。一楼打扫到四楼,满头大汗。包括睡,我们有上下铺,我上个厕所都不敢动,床是铁的,一动就响,她(同事)会说怎么人家一睡觉,你就要上厕所。能不能不要那么吵,就会吼你。

店里包餐饭,有一两次有客户比较忙,吃饭只剩一些糊的饭,最锅边的,我们叫锅巴,没有菜,大蒜炒豆角,豆角已经没了,就一个蒜、一点汁水泡饭吃。

生活上,最不适应的是用钱,刚开始来很搞笑,我不知道5块钱是什么,就觉得这个钱很贵,舍不得用。那时5块钱一碗饵丝,在缅甸可以吃3碗,有的地方4碗。

因为我是学徒,来的时候400块工资。学徒成功以后,是800到1000块,做了一年半,那是2015年,我最高的工资拿过1235元,我把那1000块钱拿给我大姐存了,235块钱,35块钱我买了烧烤吃,那200块钱还揣兜里,要买一件外套。

我帮人家修修一双指甲,底打好提5块,我要提多少个5块我才能达到一千多?但我不太敢讲,好菜,人家都好高,两千多,店长更高。我不敢叫人家开(储值)卡,我只敢跟她聊你的款式多么好。

我告诉家里我的工作,说女儿吃得老好了,都胖了几斤。他们就怕我吃不好,我逗我妈说,“等你来,给你手脚全部做得红彤彤的,让你漂漂亮亮的。”

出来以后,我们姐妹几个基本上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,这是我们能做到最好的。爸妈从来不要求我们寄钱,但这是自己心意。我有1000多,会留个500块钱,我姐她们也给。

我爸从来不来,我最大的愿望,就是想让我爸来一次,哪怕让他来看看现在的中国。我姐儿子都8岁了,我爸都没来过中国一次。


阿芸的父亲在缅甸过中秋节

我现在和他讲得最多的,是让他来看看外孙。他不是不愿意,是觉得花费太大了,他的小心思,不说我们都懂。从山上到腊戍,转到木姐,再来瑞丽,最快要一天,其实车程不远,是路不好,太陡了不能开快,三趟车七万缅币(现折合人民币约225块)。对我爸来说,这钱他要赚回来会很累。

“很想家,挂电话的一瞬间就哭”

2016年从美甲店离开后,我开始接触翡翠原石,做客服跟仓库管理,还尝试做过翡翠成品主播,我做过原石,原石跟翡翠一样,水很深。

货品它有ABC级,我看到就是B,主播能把它吹成A,我没那种胆量,很紧张,讲话都卡壳,觉得违背自己的心。大主播销售额一个月过大几十万。我播了一个月,销售额五六千,差距过大,自己放弃了。又做发货去了,2018、2019年,我平均工资是四千五到五千。

2020年6月,我找了新工作,做翡翠直播助理,帮人写单子、发货。我那时差点就能当管理发货的小主管。老板已经跟我谈了,如果我能把后台做好,试用主管第一个月8000块,后面会涨到1万多块,我心开花了,要是能拿8000块,我可以在瑞丽买房了,哪怕以后买个30平、50平的房子就行。

但到当年9月份我失业了,因为疫情,公司搬去广州了,我的胞波卡去不了那里。

失业后,我哭了两三天,开始黑白颠倒追剧,一天一夜追完一部剧,然后睡觉。一个月没上班,刚好有疫情,就长胖,最胖的时候210斤。

我姐都不知道我那时的状态,我崩溃也从没和爸妈说过。爸妈打电话时发现我的声音都变了,我说感冒了,会很想家,挂电话的一瞬间就哭。

我不知道哪一天想通了,就是我妈给我打电话,问我想不想回家,我说不甘心,然后开导自己,我可以上网,我有电话有信号,我能刷短视频,这就是我很好的资源,我会上化妆课、跳操,饮食我没法调理,只能说少吃多运动。

那时就一两百块钱能花一个月。我是2021年瘦的,一天就吃一顿。东西贵舍不得吃,让房东帮买一次菜就50块,白菜一个,肉涨价到一斤35元,买一斤多一点点,几个土豆,还有蒜。豆瓣酱老干妈还好有一点,弄点肉沫煮面条吃,

我妈天天打电话问,问国门开没开,给寄肉,以前我们肉从来不用买的,我妈给我们一人寄一个腿,肠子一大串,一节一节地煮,可以吃一年了,门一关,这些都进不来。

2021年过完年,我找了个工作,做翡翠成品开单。就做了一个半月的工作,3月28日又封城了,我清清楚楚记得那个日子,我有个小本子,第一次隔离,第二次隔离,第三次隔离……全部写在那里。


阿芸在2021年第一封控时写的日记


阿芸的日记

2021年7月,阿芸所在社区又一次被封控,她在日记本写了解封后的计划。之后,瑞丽在不间断的封控中,没有人招工。当时我也尝试投简历,招聘网站都试过,打电话加微信,面试,登记详细资料,人家回你的很少,我会约到同一天去五六家,很累很累,但是我觉得一定会有(机会)。

我还去超市问了,因为疫情也能上班,但他们已经固定员工了;早点店我也去问了,老板说他们两口子就忙得过来了;酒店我都去咨询,他们说疫情不确定,不敢招人,只能说有岗位,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班。

到2021年6月,才找到一家做翡翠客服的,第一个月说4000块起步,去到那里,说试用期是一个月,3000块。工资全降下来了,我都愿意做。干了一个半月,到转正,又开始封了,公司又搬去广州了。

其实我也挺理解老板的,没有人会为你所有的(遭遇)买单。我是抱着一个感谢的心态,他好好的给我们聚一次餐,给我们工资整整齐齐发了。封控期间没有扣我们工资。

这次我的心态也已经好一点了,大不了我再重新找工作。至少我没有债,只要养活自己。当时我一家家店去找工作,只要贴有招聘,我全都去看,连保洁阿姨的工作我都想去抢。

8、9、10月一直闲着,就赚点外快。擦个老缅粉(注:黄棵树树皮研磨而成,缅甸人用于防晒),跟我自己的姐妹借货(翡翠料子),我加50、100块去卖。

有次我跟面包车,到很偏僻的寨子,播了三个小时,要吼,要演,要卖,要砸凳子,演那种被人家贬低你的戏,这个戏是讲他们来缅甸买货,边骂缅甸人边砍价,这个过程很累,一场能赚150块,有成交老板还会给你红包。提成也挺高的。但我体验了一天,心里很不舒服,就没去了。

我还做过水军,在直播间带节奏,拿四五台手机,有一些客户他们对这个东西感兴趣,你就夸一夸这东西,显得直播间没有那么死,就像一些店刷好评一样。

这个做了18天,内心非常煎熬,我就说明天我不去了,到第二天下午5点,想到我要吃这个,要用这个,又硬着头皮去做。而且年底了,最怕的就是,万一我们做着做着,又封了,我拿什么吃饭?我的洗衣粉要买了,纸巾没有了,菜没有了,米没有了,我突然间想吃肉,吃水果了。

当时没钱,房租欠了一个月,很焦虑,我特别讨厌欠钱,房东还没问我,我自己想交,跟朋友借了2000块,我不是完全没有钱,是银行不开。我办了一个缅甸身份证,办了一个银行卡,不能刷脸,不能拿卡取,要本人去柜台,但没人上班,我的钱就被封断了。

以前做直播时,我是这个朋友的主管,她跟我关系好,我还想说押缅甸身份证给她。缅甸身份证对我来说是最贵的,可能缅甸本地人办15块,像我这样父辈证件不齐的,办证各种流程花去8000块人民币。

那是我最无助的时候,我妈天天催着我回去,我不甘心,舍不得瑞丽,你让我去缅甸生活,我要怎么做?我的缅语已经退步了。

“先把当下过好”

直到2021年11月,找到目前这份做农副产品的外贸工作,生活才真正火起来了。2021年的年终奖是两沓一块钱,200块,老板说明年我们会更好,只要大家坚持。到现在,两沓钱还在我家里放着。


阿芸2021年收到来年年终奖

公司最初才两三个员工。办公室小小一间。我们都是闲的,没有特别多客户。发货最困难,不能从瑞丽发,瑞丽属于封控区,2022年还封了两次,但老板没扣我们一分钱,实打实3500块。

有次困难期发不出工资,我们也没抱怨。那次货发不出去,辣椒酱全到期了,堆积下来的货、我们自己吃了。天天吃。辣椒酱一整箱,差不多30多罐。

腌制品平台有一个保质期,但对我们来说,腌菜豆腐一年两年都能吃。我到现在还剩10罐。大米也发了几袋,还有红糖随便吃,有玫瑰(味)的、生姜的、枸杞的、还有原味的,封城的时候买了两把鸡蛋,天天煮红糖鸡蛋。

后面老板的朋友借给他昆明的一个仓库,在那边帮他发货,才有了起色。现在七八个员工。

老板还免费把瑞丽的仓库给我住,仓库外面,是他的接待室。我住的地方,板子会漏雨,都移了多少个床位了,漏雨就接四五个盆,板子下面会有霉臭。那里一年四季有蚊子,蚊香我没有断过。还有灯,换了又换。在旁边租房的全是男的,还好有一个娘嬢在(仓库),要不然女孩子住那里还是会害怕。我睡觉前起来上个洗手间,会去查一下门有没有锁好。如果我去外面租,再怎么疫情,500块也是要用的,等于我又省了500块。

生活不要想那么远,先把当下过好。

我家侄女,脸蛋是脓毒症,那时(疫情)没放开,她没有核酸,高烧惊厥,我二姐因为疫情期间结的婚,护照过期了,没办法陪孩子去到昆明(看病),侄女后面到上海去做手术。

你知道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做什么吗?就是求神拜佛,我为什么看观音寺开不开?我心是这样想,等我们家妹妹(指侄女)康复了,我要去那里拜一拜。

昨天还跟我玩得好好的,下午还抱着这小朋友,今天跟我说,她病危了,我一点都接受不了。

疫情放开后,去餐厅吃饭,我们也不用隔着人,我们想怎么聊就怎么聊。而且我可以去芒市了,之前三年,就是小瑞丽我都出不去,现在我也可以到陇川、盈江。

我妈也希望我们尽量回家。这三年里,我弟结婚了,我们没回去;我四叔脑梗很严重了,我们感情很好,也没有办法帮忙,病危通知下了三次,我买了一个1000多的康复器给他,所以我特别想要国门赶快开,年前他能拿到的话更好。

但前段时间缅甸老家在打仗,有点乱。我妈没明说,但她口气是非常非常想让我回去了。她平时一个月打两三次,这星期给我打了4次。我二姐宝宝还没完全恢复,没法回。我大姐因为护照原因,也没办法回。目前过年,我们三姐妹都回不去。

我本来想,2022年年底回去跟我妹妹一起去刷刷漆翻新,买冰箱、洗衣机,让他们体验一下在中国的生活。如果有钱拉个网线,家里放个监控,看看我妈妈在干嘛。


阿芸(图右上角)和家人的合照

THE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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