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,可是你的儿女,其实不是你的儿女,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。
上周末,带暖暖去某商场买东西,经过玩具城的时候,忽然传来一个特别刺耳的声音,“就知道要这要那,以前给你买了那么多,还不满足,你以为我挣钱容易啊?”
我转头看了看,一个和暖暖差不多大的男孩,正扭着身子大声的哭着,一旁的妈妈怒火中烧,“给你花那么多钱,我自己都不舍得,省钱给你,你还不知好歹,你个白眼狼······”
我不知道那个男孩是看上了什么玩具,引发了妈妈如此激烈的言辞。但我想无论如何,也不应该担着“贪心”“不知好歹”“白眼狼”这样严厉的指责和羞辱。这些话在一个旁人耳中听来都如此刺耳,我不知道那个小男孩心里该多难过。
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,朋友妈妈给她买了一双漂亮的凉鞋,她本来很开心,但因为后来用剪刀把有点勒脚的鞋带剪掉了,被妈妈发现后大骂不止,说朋友没有良心,好好的鞋不懂珍惜,还说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,怎么还这么不懂事,不感恩。
朋友说,这件事很小,妈妈骂过也忘了,却在她心理却留下了巨大的阴影,她说宁愿一开始没有拥有那双鞋,也不想听妈妈说那些令她伤心和不能承受之重的数落。
朋友说后来反思自己的一些人际关系时,发现她在很多朋友的关系之中都有着一种对对方妥协、让步,乃至某种程度上的自我牺牲来维系。而这样的关系模式几乎都是她早年与妈妈的关系的潜在的延续。那就是,对于自己真实地存在需求、需要别人的帮助的时候,总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种无形的窘迫或者羞耻。
朋友跟我讲这些的时候,我特别感同身受,虽然我小时候暖姥姥没说过这样的话,但却会因为长辈给了某个好吃的东西或好玩的东西,而被“要求”说,“我对你这么好,你要记住啊,长大后要好好报答”。
长辈说这话并无恶意,甚至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,但不知为啥,却让小小的我感到一种被施舍后的低价值感而心有芥蒂。
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,人真正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的不是别的,而是亲情债。
做了妈妈后,对暖暖我常常情不自禁的又抱又亲,嘴里有说不完的爱,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关怀和爱,是千军万马挡也挡不住的。我会为给暖暖更好,而节省自己,但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和由内而发的,我并不希冀,也不想让暖暖因此而感到压力和感恩戴德。
对于养儿育女,我不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是一种伟大和荣耀,更不是所谓的养儿防老。
因为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,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:
那些忙碌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时,孩子喜出望外的笑脸,能让人一扫而光所有的疲倦;
那些令人灰心丧气的时刻,孩子一声“妈妈、妈妈、妈妈”,能让人精神振奋、斗志昂扬;
那些伤心难过绝望的时刻,孩子的一个拥抱,一句安慰,能让人心生温暖和力量;
而这一切的快乐和温暖,是用钱买不来的,是功名利禄也换不来的满足和快乐。
是的,我们为孩子付出很多,但对孩子好所换回来的那种良好的情绪感受和情感状态,却是我们在抚育孩子的过程中,所获得的其他任何东西所无法媲美的。
所以,亲爱的孩子,我不需要你背负亲情债。你也无须活在父母的世界里,你可以做自己,去掌控自己的人生,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你的。只有你自己,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,也只有你自己,才有权利决定自己人生的好与不好。我们父母不能,谁也不能。
因为我知道,我爱你,但你是自由的。我不该也不忍心以爱的名义来控制你,让你背负亲情债;
因为我知道,“我养育你如何如何不易,不全是为了你吗,你应当如何如何”类似这样的话,一棒子打死了父母养育子女过程中的快乐和幸福;
因为我知道,自然地表达出自己的需要、感受、意愿,而不是背负着某种亲情债,这样的状态才能真正激发人性当中的潜能;
因为我知道,儿时未获满足的渴望、需求并不会真的消失,这些感受、需求的压抑反而会在后来成为孩子的一些嗜好、习性;
因为我知道,父母的不成熟和狭隘,带给孩子的不仅仅是深深的痛苦、愤然和匮乏感,也能让孩子难以获得内心真正的快乐和幸福感。
更因为我知道,让孩子背负亲情债,是最残忍的,也是孩子最不能承受之重的悲剧。
所以孩子,作为妈妈纵使我知道拼尽全力,也无法帮你抵挡世间里的丑恶和不公,但惟愿,当你还在我的怀里、在我身边的时候,我要用尽我的爱来呵护你、保护你、温暖你、引领你。
而这些只是妈妈发自内心的、全然的爱。你无须感恩戴德,更无须背负负疚感,你只需快乐地成长,因为这本身就是妈妈最大的期待。
世俗那么强大,流言蜚语那么多,而你成长的脚步却从未停歇。纪伯伦说,你的儿女,其实不是你的儿女,我深以为然。正如他所说:
你的儿女,其实不是你的儿女。
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。
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,却非因你而来。
他们在你身旁,却并不属于你。
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,却不是你的想法,
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;
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,却不是他们的灵魂,
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,
属于你做梦都无法到达的明天;
你可以拚尽全力,变得像他们一样,
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,
因为生命不会后退,也不在过去停留。
你是弓,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。
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,
它用尽力气将你拉开,使他的箭射得有快又远。
怀着快乐的心情,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,
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,也爱无比稳定的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