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哈扎比儿童高兴地抱着猎取的林羚的头;晚饭时,他们营地20多人将把这头林羚吃得一点不剩。
摄影:MARTIN SCHOELLER
人类经历石器、红铜、青铜、铁器、
蒸汽、电气、原子、信息等时代......
一路走来我们终于成为了现在的样子;
而在此时当下的东非一隅,
一小部分人仍以采集狩猎为生,
在人类进步的漫漫长路上,
他们一万多年原地踏步走——
东非坦桑尼亚的哈扎比人
(Hadzabe)
一名哈扎比人站在被风吹弯的树上,俯视东非大草原。
摄影:MARTIN SCHOELLER
今天是“世界土著居民国际日”,
而我们要讲述的哈扎比人——
也许是地球现存最地道的“土著人”了。
他们小时不上学,长大不上班,
睡到自然醒,天天有肉吃;
不遵循任何历法,不在乎天亮天黑,
啥时困了啥时睡;
他们不过生日、没有宗教假日、
不过任何纪念日,没有任何特权;
他们不种粮食、不养家畜,
出去转一圈就能找到食物......
你一定觉得:“这日子还能过吗?”;
但他们看外部世界、城市中的人时,
心中八成也会有相同的疑问。
一名哈扎比儿童,他们的家园四周受东非大裂谷庇护,且环绕浅浅的咸水湖埃亚西湖(Lake Eyasi),世代以采集狩猎谋生,未曾改变。
撰文:MICHAEL FINKEL
摄影:MARTIN SCHOELLER
故事的主人公,哈扎比长者Onwas
Onwas是一名年长的哈扎比人,约60岁,体型精干,身高1.5米左右,身上挂满伤痕,他被蛇咬过,被豹子袭击过,还从高高的猴面包树上摔下来过。
现在,Onwas正在用哈扎比语跟我说话,我听不懂。哈扎比语与任何其他语系无关,被称为“孤立语言”。幸好我有位翻译,她是Onwas的侄女,名叫Mariamu。她上过11年学,是世界上屈指可数既懂英语又懂哈扎比语的人。
一名哈扎比人正在灌木丛中采集浆果
摄影:MATTHIEU PALEY
起初,一系列辗转,我终于托人与Onwas约好——约3周后见面,我要去探访哈扎比部落。但哈扎比人不用历法,对星期、月份、小时一概不理;而且在他们的语言里,基本没有比3或4更大的数字;3周后,我和翻译乘越野车如约前往,当我还在担心Onwas是否会守时的时候,远远看Onwas的儿子Ngaola已在约定地点等我们。我问他:“是不是等很久了?”Ngaola回答道:
“没等很久,也就几天。”
摄影:MATTHIEU PALEY
我来到的这个哈扎比营地有老老小小20人左右,都因我的到来而局促,他们盯着我,拘谨笑着。我拿出自己的相册给他们看,试图打破尴尬,Onwas对我的宠物猫很感兴趣,惊喜的问:
“这好吃吗?”
哈扎比人食谱以肉类和猴面包树果实为主,这种被称为“ngwilabee”的浆果占哈扎比人食谱的17%。
我有张照片是参加冬泳比赛时拍的,正一头跃入冰湖,而Onwas看到后竟大为震惊。哈扎比猎手天不怕地不怕,Onwas经常偷袭豹子,追袭长颈鹿,与猛兽、巨兽过招实则家常便饭;但常居热带的他们唯独被冰天雪地震慑,之后每个人看照片后都夸赞我英勇,而我们之间起初的尴尬与局促也就此打破。Onwas认为,一个人都敢往冰水里跳了,那么与野生狒狒对峙肯定也不成问题,所以第三个晚上他问我,要不要一起去打猎。
一队猎手正在搜寻一头被箭射中的疣猪
没有手电,根本看不清路,也看不清哪里有荆棘。Onwas却完全行动自如,仿佛走在2500平方公里的自家“卧室”里,这间“卧室”里还有狮子、豹子和土狼在暗中游走。
经过一天的狩猎,一名哈扎比人在月光下的篝火旁睡觉
摄影:MATTHIEU PALEY
Onwas能在30秒内钻木取火;能和向蜜鸟交谈,鸟儿会径直带他找到储满蜜的蜂巢;他对灌木林的一切了如指掌,而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。就连世界地图上自己所处的国家——东非坦桑尼亚都不清楚在哪里,更不知道自己国家的领导人是谁。
哈扎比人展现的是1万年前农业尚未诞生时人类的生活状态。尽管长期与周围的农耕族群接触,他们仍保留原有取食方式,其生活长期以来都一成不变。
总共约有1000名哈扎比人生活在广阔草原上,他们的家园四周受东非大裂谷庇护,且环绕浅浅的咸水湖埃亚西湖(Lake Eyasi)。有些哈扎比人脱离了“组织”,去村落附近靠务农和当导游谋生;但仍有包括Onwas在内,仅1/4的哈扎比人抱持万年前的初心,不种田、不畜牧,过着纯粹的采集与狩猎生活。他们生活的地方就在最古老的早期人类化石出土地点以南不远处。
哈扎比简易草屋
图源:Wikipedia
哈扎比人不参与战争;不开垦、不改造土地;人口密度也未达到被疫病严重威胁的地步;在其有记录的历史中没发生过饥荒,甚至收成不好的时候,农耕部落的人会逃出来反跟他们讨生活;及至今日,哈扎比人的膳食水平也比绝大部分“城里人”丰富、稳定。
摄影:MATTHIEU PALEY
他们一天“工作”(寻找食物)4-6小时,所有家当无外乎一个煮锅、一个水壶、一把斧头、一张毯子,随时扛在肩上就可以搬家。
此处曾为一个哈扎比人营地,后来该族群迁徙
摄影:MATTHIEU PALEY
女人采集浆果和猴面包树果实;男人搜集蜂蜜和打猎。他们除了蛇(哈扎比人厌恶蛇)几乎什么肉都吃,但最爱吃的还是狒狒,Onwas说——
“一个哈扎比男人如果不杀够5只狒狒,
就不准结婚。”
日出时分,猎手合力将猎物拖回营地。箭头上用沙漠玫瑰制成的毒药有助于杀死猎物,食用时伤口四周的肉会剔除。
哈扎比人不推选首领,营地以男性长者名字命名(比如我加入的就是“Onwas营”),但Onwas本人没有任何特权,个人自治是哈扎比人一大特点。成年哈扎比人谁也管不着谁,谁也不比谁富余。
Onwas(最左)与人们说笑,他们正将沙漠玫瑰汁液煮沸,以制作毒箭。
哈扎比人没有葬礼,不修墓碑,不祭奠亲人朋友;是的,他们也没有婚礼:一对男女同在篝火堆旁睡上一会儿,之后可能就会自称夫妇。他们大多只遵循短期的一夫一妻制度,每隔几年更换伴侣。不过Onwas是个例外,他和妻子从成年之后一直厮守。
Onwas的其中一个女儿,她要养活她的5个孩子,并让他们亲近养育自己的土地。
一名哈扎比女子。她们既独立又能干,婚姻全由自己做主。她脸颊上的疤痕是小时候被划上去的,为了不让她哭泣——眼泪会令伤口刺痛。
哈扎比女子从不受深植于其他许多文化的观念束缚,非常独立。许多嫁出去的女性最终因不愿忍受欺凌,很快重返本族;在哈扎比人当中,女性是掌有离婚主动权的一方——那些不擅长狩猎、或是待妻子不够好的男人就惨了。
他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哈扎比猎手,头上是抢眼的麝猫尾饰品。
哈扎比妇女会蹲坐在灌木丛中分娩,1/5的婴儿在1岁前死去;近半数孩子活不到15岁。挺过一切活下来的孩子们,则踏上他们的人生——一场无休无止的“露营”之旅。
坦桑尼亚政府曾视哈扎比人为落后民族,想要加以改造。但我询问Onwas族群里的所有适龄儿童,他们都不想坐在教室里,许多人告诉我,要是去上课,就永远学不会生存技能,在自己的族人中间反倒成了外人。就算他们到现代社会去碰运气又能怎样?女人多半成为佣人,男人多半给人卖力气。他们说,比起在城里受穷挨饿,还是在灌木林里自由自在、衣食无忧要好得多。
哈扎比猎人夫妇
摄影:MATTHIEU PALEY
摄影:MATTHIEU PALEY
在有些事情上,我很羡慕哈扎比人——他们一无所有,但自由自在,无需承担社会责任,不受宗教信仰约束,没有尽不完的家庭义务。他们没有计划,没有工作,没有老板,没有账单,没有税收, 没有法律,没有新闻,也不需要钱。他们从不担忧,打嗝放屁也不用说不好意思,随便用手抓食物,不穿上衣在长刺的灌木丛乱跑……
如果猎得优质的猎物(如狒狒),哈扎比人也会跳舞,纯粹是出于高兴
与哈扎比人共度的日子改变了我看世界的眼光。但两周后我不得不离开,我的身体受不了了:无尽的蚊虫叮咬,浑身淤青,眼中的皮肤晒伤,胃痛连连——这毕竟不是我的“世界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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